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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章 放松(1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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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後,蘇實真並沒有跟著秦伶忠出國。

她簽證過期了,況且,也不是那麽想到處浪費錢瞎轉悠。

兩個人一起過了新年。

年夜飯吃的奶油蛋糕,不倫不類,但放在他們身上就很正常。

電視裏在播放春節聯歡晚會,秦伶忠已經戴著眼鏡開始看傳過來的資料。他父親這幾年在國內做的投資涵蓋很廣,目前側重的還是互聯網。蘇實真握著遙控器,時不時跟著電視節目發出笑聲。

在室內恒溫很好,秦伶忠向來習慣只穿短袖,蘇實真懶得化妝,頭發卷一卷盤起來。

兩個人生活都很隨便。

就這麽度過了新年。

秦伶忠家沒有人主動和他聯絡,只有一天蘇實真從護理中心回來,家裏沒有人。等了一陣,他才邊摘下圍巾邊進門,被問起就輕描淡寫地說:“去看我媽了。”

他和親生母親關系很好,書房還擺放了小時候的合影。心情不錯的話會說以前的事。他媽媽會畫畫,從原本的大學退學去考美院。似乎就是在這期間遇到了他爸爸。“不算好事,但也就那樣。”秦伶忠是這麽評價的。

蘇實真從沒見過他媽媽,理由也是秦伶忠不喜歡。但他帶其他女孩去過。不止一個。蘇實真也是知道的。她以前不在意。

還在春節期間,他們就分開行動了。她走的時候是早晨,他已經坐在電腦邊,蘇實真彎下腰,吻了吻他頭頂,卻反而被他親到脖頸,親熱一番,差點耽誤了航班。

秦伶忠和秦伶碌約好了,本來想趁熱打鐵特意介紹一下蘇實真,但事情急不得,反正訂婚典禮時走過場也要來,索性懶得勉強。

這對兄弟不算關系太差。秦伶碌比他母親和姐妹成熟很多,帶著弟弟參觀過本宅,最後還毫無保留地說:“我會提防你,但不至於太討厭。”他是雙眼皮,五官都很大氣,劍眉星目,直視時會有被握在手心的感覺。

兄長正直而優秀,是秦伶忠在他面前有點擡不起頭來那類人。假如只是純粹的正經也就罷了,他知道,該動手讓什麽破裂時,秦伶碌是絕對不會猶豫的。

見面時,他毫不猶豫就張開手臂,堂而皇之對秦伶忠施以吻面禮,兩個人一同去沙灘。

雖然是冬天,但南半球艷陽高照。

秦伶碌還笑著開玩笑,攬住同父異母、比自己小好幾歲的弟弟,像高中生一樣親昵:“一看就知道不是健身房泡出來的。”

然而,與之形成鮮明的對比,秦伶忠表情顯得很自然,身體卻不由自主的僵硬。

“都是學你的。”他客氣地回答。

秦伶碌從小就學習柔道,比起單純的健身,他對有目的性地學習格鬥技更感興趣。

所以秦伶忠也練了截拳道。

“那我們哪天沒準能打一架啊。”秦伶碌用好像什麽都沒考慮過的天真無邪開口,可是,四目相對時,面部表情又瞬息萬變,轉眼閃現出些許敏捷的試探,“希望不要有那一天。”

秦伶忠若無其事地回答:“不會有那一天的。”

他讓他升帆他就升帆,他讓他轉向他就轉向。假如這是連續劇,為了活到最後一集,秦伶忠願意卑躬屈膝、俯首稱臣,變成可有可無的人,貫徹毫無助力的私生子應有的生存之道。

好在秦伶碌顯而易見比大學應屆生忙,很快就要飛回歐洲。

秦伶忠清早起來,面帶微笑,送哥哥上車。

“有機會我想見見你女朋友。”秦伶碌笑著說,“我很好奇,你會喜歡什麽樣的女孩。”

“當然有機會。”

他的回答完全是公事公辦,滿腦子只想著盡快送走麻煩。然而,在臨別時刻,秦伶碌卻補充了完全不必要的話。他眼睛裏閃爍著真摯的光芒,一字一頓說:“不管怎麽說,我希望你能找到自己心愛的人。”

英文對秦伶碌來說更為熟悉,表達起來也更加得心應手,說這些時,他的態度是真實的,但卻讓秦伶忠的笑容變得更虛偽。

直到司機駕車揚長而去,兄長的臉也只存在於記憶中,秦伶忠的神情才逐漸冷卻。

他轉背,本來覺得好笑又惡心,可走了幾步,充滿厭惡的微笑煙消雲散,取而代之的是空洞而冷漠的眼神。

大約只有被愛著長大的人才會那樣善良。

善良得有點可恨。

小時候,有條運輸貨物的鐵路從家門前穿過。在那個年紀,蘇實真從來沒想過,回家會變得像現在這樣尷尬又麻煩。

繁華的高樓大廈逐漸被茂密的樹木與一望無盡的平地替代,柏油馬路變成水泥路,最後再到塵土飛揚、毫無修飾的土地。萬幸今年冬天沒積雪。轉第二趟巴士的時候,已經能零零星星看到許多認識的面孔。小地方就是這樣。

雖然蘇實真長得有些出眾,但她的故鄉並不是多麽漂亮和時髦的地方。

“實真?”

蘇實真被顛簸得快要入睡,猝不及防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。擡起頭,映入眼簾的,是一張闊別已久的面孔。

她又驚又喜地笑起來:“黎旭!”

蘇實真連忙往裏面挪一個座位,蘇黎旭由此坐下來,相互問候“新年好”。

他們其實相差好幾歲,蘇實真小學時,蘇黎旭已經在讀初中了,等蘇實真讀初中,蘇黎旭又去職高了。但都是走讀,所以還是經常一起玩。鄉下小孩很早當家,尤其是長男。記憶裏,他很少和同齡人一起玩,多半都在幫長輩照顧弟弟妹妹,中途動不動還要突然暫停,回家淘米蒸飯。後來很久沒聯系,可是只要回家,每隔幾年還是能見一次面。

蘇黎旭高高瘦瘦,頭發理得很短,反而襯得眉目硬朗,好像剛剛服刑結束似的。蘇實真一個勁發笑,故意伸手揉他,兩個人打打鬧鬧,之後的旅程才沒那麽無聊。

“你做什麽去了?現在才回來?”她問。

“打工唄。”蘇黎旭說,“你是不是要畢業了?”

蘇實真用力點點頭:“嗯。”

“好好休息啊。你晚上不睡覺吧?”蘇黎旭從來不說什麽一味督促人上進的話,伸手在她眼前掠過,“黑眼圈都這麽重了。”

蘇實真笑得東倒西歪。

他們在路口下車,蘇黎旭本來要幫她拿行李,硬是被拒絕了。“你快回去吧。我一個人就行了。”說著蘇實真就把他往相反的方向趕。

轉過身,蘇實真繼續拎著箱子,繼續有些艱難地往前走。

天氣很冷,東西也很沈,她習慣了穿得單薄,哈了一口氣,慢吞吞地往前走。

忽然間,手上一輕。蘇實真回頭,看到蘇黎旭神色寡淡、近距離貼近的側臉。他從她手裏接過箱子,不容分說,負擔著那份重量往前走。她楞在原地,眨了眨眼才匆匆忙忙跟上去。

“我說了不用你幫忙了,”嘴上這麽說,笑意卻按捺不住往外冒,蘇實真走在他身後,“你怎麽還是這麽愛操心啊?”

蘇黎旭板著臉,但並不代表心情不好。他頭也不回地發牢騷:“還不是你太讓人操心了。”

他把她送到家門口。

但是並沒有進去的打算。

“走了。”只撂下這麽簡簡單單兩個字,蘇黎旭已經掉頭離開。

蘇實真笑著目送他走遠,許久,才緩緩轉過身。

在這樣的鄉村,往常白天都是敞開門的。但冬天太冷,多少還是要擋些風。蘇實真擰動門把手,直接走進去。放下行李後,她沿著聲響走進廚房。沒接到消息,突如其來遇上她回家,媽媽很高興,也很詫異。“怎麽都不提前打個電話?也好讓爸爸騎摩托車去接你一下啊!”媽媽解開圍裙,連忙摟住她,“怎麽瘦成這樣了?你是不是沒吃飯啊?”

聽到媽媽的提議時,蘇實真加深了笑容:“這麽冷,沒必要啊。”

“你爸爸在烤火,你過去打個招呼吧。”媽媽說。

蘇實真點點頭,退了幾步,隨即離開了屋檐。她穿過院子,到門邊和爸爸打了個招呼,轉頭出門,從一段坡道滑下去。那裏已經是其他人家的領域。

“阿姨,阿姨。”她直接推門進去。一只狗立刻跳出來,在她腳下打轉。蘇實真繼續往裏邊,把身子探進每一扇門張望。

蘇丹青不是蘇實真有血緣關系的姨媽,僅僅只是鄰居,與此同時參與經營著一間養豬場。

“蘇實真!要死,你是不是又長美了!”蘇丹青下樓來,笑的時候,臉上巨大的傷疤也隨之而擴張,仿佛一張血盆大口,但並不會讓蘇實真有任何不適。

蘇實真說:“大過年的,少來什麽‘死’不‘死’的!”

“回家了嗎?什麽時候走?”蘇丹青忙活起來,“在哪裏吃飯?我買了龍眼和貓耳朵。”

蘇實真則高高興興地靠近火爐坐下,舒舒服服地烘暖冰冰涼涼的手和腳:“我今天就住這裏啦。”

蘇丹青不由得停下腳步:“你……還是多陪陪你爸媽吧?”

“我白天會過去的啦。”

蘇實真掏出手機,編輯了一條匯報情況的消息給秦伶忠。

他沒有回覆,之前也不怎麽理會。

現在不能一起玩,更加不可能回覆。

“和男朋友聊天?”蘇丹青繞過她身後,剛好瞥到屏幕,笑嘻嘻地問了一句。

“嗯。”蘇實真回過頭微笑。

“喔,感情很好啊!”蘇丹青說,“要珍惜感情啊。”

“好個屁啊。”蘇實真將目光抽離,然而,剛分神,手機就如顫抖的心般震動。她想也沒想就接通。

他不打招呼,第一句徑自說:“我想你。”

“你沒打錯電話嗎?”她說。

此時此刻,在時差快二至三個小時的國度裏,秦伶忠在走動,蘇實真隱約能辨別出街頭穿梭的車流以及唱歌的年輕人。“沒,”他似乎笑了一下,換了一側聽,嗓音略微沙啞,好像疲倦得馬上就要睡著,“蘇實真,我現在特別特別想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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